就在清河满脑子臆想曼妙未来的时候,场地的另一边,姜立延和杨连雨正斗得不可开交!
姜立延手里的流石没有死角地向杨连雨打去,而杨连雨也是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凭空起术,凝成褐红色石盾抵挡流石;
反手,杨连雨左脚轻点一下地面,“铁树石湾”。
姜堰边,顺势起立一棵巨大石树,伸枝探叶的试图包裹住他,姜堰只摆手化出一柄巨型“峰刃”,侧身、挥刀,一棵大树片刻化为乌有......
巨大的灵力在空气中撞击、消散。
时间一丝一毫流过,年长的姜立延还是一脸自信,他在磨着年轻人的耐性。
十六岁的小娃娃能忍多久?
二人此间反反复复斗术,姜立延永远只单手防御,略作反击,嘴角的微笑和他的术能一般高扬充沛!
场地上的杨连雨却不断结印“地刺、岩螈、铁树、锋刃......”只是没有任一术法接近姜立延五米范围之内。
姜立延似笑非笑,比拼普通的土系术法,他实在比杨连雨强太多了。
最终,苦战无果的杨连雨泛青的脸上杀气频现,决战一触即发!
杨连雨巨型跳跃到场地边沿,嘴里迸出一串古老的土族文字,调律上扬。他翻身伏地,两臂上青筋暴起,鼓鼓的好似要爆出血浆来。
一双脱了血丝的白森森手掌贴在额头上结印。
“劈山利刃”!
杨连雨乘着一股神秘力量飞跃上天空,一段段,渐渐地变长变窄化作一把二十多米顶天立地的长剑!
褐色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彩光。
人群再一次哗然,“劈山利刃”可是禁术!而杨连雨褐色的泥土也应该是徇私所为,大家将目光转向高台处已八十高龄的杨老镇长。
杨老人隔着弥天的尘土眯着眼望向孙子,他眼里是小连雨不可方物的绚丽未来,即便明天就引咎辞职,他也感觉值得了。
巨大的褐色石刀当空凌厉,杨连雨的脸也深埋进了石刀诡异的褐色后面,场地上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
此时此刻,下面站着一个棱角锋利却再也不白净的青年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一如他谜一般的施术手段——疾行的流石和阔于常人三倍有余的“峰刃”!
场地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争论着此次选拔的公正性,后辈们并不肖他们风骨伟岸的祖先
——五行混战中,每一个氏族都或多或少地求助过道门偏僻和以活人献祭的巫术。
只有土系族人,感应天地,运用这世间最普通平凡的材质——砂石来抵御外敌。
故而才输的那么惨,以致于多少个时代过去,他们还是劳作的农人,一辈子锁在地上耗尽生灵与命运。
可祖先们是值得尊敬的!
石刀像是也继承了杨连雨的品性,高傲自满,它横跨黄土场地上方的一片天空,刃面向下。
缓缓地,刀刃朝着“棋盘”般汉界楚河中的一点砍去,一点点向下空压制,气体中浮动的闷热随着缓慢的刀风片刻间飘散尽去。
“轰隆隆......”声连绵不绝。
石刀在地面上切出了条百尺长沟,黄土上已没有了那个不露悲喜的青年人。
人群里传出一声声感慨“哎!老镇长护子心切,百年内都未出现过的‘劈山利刃’今天都已出山,想来老镇长为了小孙子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连老脸都不顾了......”
清河也让石刀带出的巨大旋风往后吹着翻了几个身位,吃了一嘴的泥沙。
灵力尚浅,技不如人的姜清河其实长于计算,他吐了吐嘴中的泥沙,思考到这个“劈山利刃”看似行动迟缓且攻击中无法改变方向和力道。
可由于它的刃口那么宽大,想要肉身逃离是几乎不可能的:
借助外力比如石块或者水花的作用力反推自己逃离也会因为巨大旋风作用从而导致术被瓦解。
可这样大的作用力对施术者的灵力和体质要求很可能是天文数字!
清河喃喃道:
“天才,真正的天才!所以抽签时的杨连雨才能够那样的肆无忌惮,这个大杀招应该从头至尾就是为了叔叔准备的,他杨连雨就没把其他任何人放在心里。”
清河眯着眼看向黄尘蔽目的长沟,且不说是不是叔叔,在清河的认知里,整个师谷平原里都不一定有百人以上能够躲避得了。
可是吃了那一击连性命都保存不住,不吃那一击遁离的潜身入地就是意味失败,他在揣测叔叔的选择。
高台处白发苍苍的老镇长长舒一口气,外面的世界宽广辽阔,迷人秀丽,是镇子里的农民们望不穿的精彩,这是来自年迈的爷爷对爱孙恰当的成年礼物。
杨镇长起身:“嗯.....咳咳”地润了润嗓子,比赛结果早已赫然立于每个现场观众的心头。
“咯吱咯吱......”
石块剥离的声音从第一声起,越来越密,长宽千米左右的场地里,几百米的下面一声伴着一声。
交头接耳的人们又一次戛然安静,黄泥地下是没有活水的,厚重的岩层下面埋得是直通地壳的花岗岩,坚固且不易挪动,那声音从何而来?
巨大的疑问停在每个人脸上,还有那个融身入地姜姓男人哪里去了?
场地开始晃动,地面的倾斜角度越发陡峭,本来躺在地上的清河现在只好蜷缩着双腿趴在地面上。
渐渐的,观众们的脸在清河眼中开始往下移动,像是皮影戏中动作僵硬的人偶缓缓撤出舞台。
清河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恐着睁大眼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自己在一座凌空而立,反塑着头向下的岛屿底座上,叔叔手里夹着昏迷不醒的陈夏桂,从黄土中涌出。
这算是什么?
姜立延算是活用了规则,潜身入地的确就是输了,可这不是块地,而是......
巨大的凌空而立的飞石!
褐色的巨刀缓缓拔出地面,停留在空中,鲜红的汁液从巨刃两端喷薄着流出,所到之处再化为淡一度褐色的岩石,转瞬之间,石刀就长大了五倍——
“血祭斧刃”!
这边,叔叔抬手,岛屿一角裂开两人大小的石块,带着清河和昏迷的陈夏桂飞向人群,清河一只手攀住岩石边一只手扣着陈夏桂,眼睛望向姜立延。
他的叔叔在他面前从来就不曾严肃过,总是捏着他的脸,声声唤着“蠢阿河,傻阿河......”。
可如今,叔叔眉眼里全是悲愤困苦。谁也不知道命维山群里的五年他怎么熬过来的,还有整个镇子只有他知道却不透露的陈夏桂的秘密。
清河还在想寻问这个术是什么,迫近的人群里全都是惊骇地对着上空中的一把刀和一座岛喊道:
“岛屿!!!”
姜立延再一次地溶进岛屿里;褐刀上斑斓的颜色也已流净裸露出泥土健康的灰色变成一柄巨斧,时间还在往前,太阳也已经行过中心,往西方下落。
每一个人,甚至于才半大的孩子都敛声屏气,大家都是默契地等那一刻。
终于,石斧缓缓往后仰去,像是在蓄最后一管力气,而岛屿也是固若金汤,在日照下闪着斑斑金光。
霎时,两个长空中的物什疾行着前进,这边是个待劈的金城,那边是柄诛神的利刃!出乎大家所有人的预料,两个大家伙速度居然快成那样!
只一瞬间,斧子与金城撞在一块。
“轰隆隆,轰隆隆......”末日到来般,蔽日遮天的黄沙、飞石。空气中弥漫着碎开的石块生命力到头的气味。
在下午两点左右的石头镇七月,却已经像是半夜,没有人的视野是有用的!
半个小时后,细细碎碎的石子填满了本已空洞的黄泥场地......
人们发现,高台下崎岖坑洼的地面走近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抱着的是一个脸色刷白没有丝毫血色的男孩。
男人走近清河,亲切地用一双砂纸似得的粗糙大手摩擦着清河白净锋利的脸颊。
突然,男人激出来的一口血却不经意地打破和谐的画面,他应声倒下。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三十年后姜家第二个男人,用出第二次隔绝天地的“岛屿”证明了自己。
只有清河一脸茫然扶起昏迷不醒的叔叔,他太年轻,他根本就不知道“岛屿”在石头镇居民心中的地位,那个崇高如宗教般的巨大岩石块,勾勒出土系族人记忆力最曼妙的画卷:
有什么能够比大石头更富有感情,更富有生命力?
当夜,服了“夜雀的礼物”——夜雀一胞十胎最后的一个雏儿,因为夜雀妈妈每次生产最后一个鸟雏都会被乖张的夜雀爸爸咬死。
所以在体内养育之时,夜雀都会将最具灵气的养分全都注给这个最小最运命不济的孩子,并且生下的头一刻就会背着夜雀爸爸放掉,故而得称为夜雀的礼物。
姜立延直到半夜才醒转过来,清河已经早早睡去了,他看见哥哥嫂子的房间里灯火还在燃烧。
八个小时之后,这一届唯一的宠儿就能够名正言顺获得权利,离开这片生养他却也不言不语着束缚着他的土地。
姜立延头枕在手臂上,双眼放光,他望进了窗外边,圈在山里的银河。
“再见?”